三十二
“和菲昂玩了一个很累人的新鲜游戏。”兰蒂斯说，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法杖，“所以，我不想再跟你们玩太久。”
法杖指向贝芙丽。
“你，猎物，你的姐姐需要你。”
兰蒂斯的脸颊不引人注意地抖动着，我突然意识到了，兰蒂斯并不像海森伯格那样，完全将自己当作“美杜莎”。他还在用残存的一点个性来抵抗着海妖的控制力。
也许会有机会。
“师父……”我说。
“闭嘴！你并不是我的学徒菲昂，什么都不是的东西，往后退去，我不想浪费时间。”
一个开花咒在我身边爆响。不，不是简单层面的魔咒，而是整个空间在我身边模拟出了一个开花咒的效果。我的衬衣爆裂开来，半边身子染上了自己的鲜血。
从魔画部带出来的两瓶魔法颜料落在地上。其中一种正是德布罗意深红。
兰蒂斯能随意操纵这个由魔法颜料构成的空间，这样的话，显然他并不受魔咒数量上限的影响。
也就是说，刚才那一击，其实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。我知道，如果他愿意，随时可以将我变成齑粉，连个指头都不用动。
身边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。贝芙丽倒了下来，她的眼睛闭上又睁开，睁开又闭上，显然非常痛苦。
“哼，还在试图召唤魔咒吗？勉强调动记忆会导致休克的吧？我不是说过吗，海妖对魔咒的记忆力非常差，你应该使用不了太多次的魔咒，除非那正好是你所擅长的天赋技能。”
三级魔法师的眉头一皱，似乎有什么想法正在从他心底涌上来。
“也许吧。作为美杜莎，我的天赋是‘石化’，也就是将一切事物固定和具现的能力。这个魔画世界就是我的石化成果之一。尤瑞艾莉你也应该有特殊的技能吧，不过，擅自使用人类的俗名而放弃魔名的海妖，要发挥这个特长就必须依靠吸取人血。从昨天到今天，困在这个世界里，能够吸血的人基本没有了吧？妖怪！放弃吧！”
从法杖顶端发出一道光芒，打在我和贝芙丽之间。空间仿佛一下子被割裂一样，我一个倒栽葱，狼狈地翻滚起来。
等我有能力爬起来的时候，才发现事情已经晚了。贝芙丽被一个巨大的牢笼一样的东西笼罩着。这东西由硬化的空间构成，我没有解开这个魔咒的能力。
再说，我记忆的魔咒已经使用殆尽了。
只能握紧手中的赤弓。
一阵灼热的感觉。突然之间，魔太刀赤弓在我手中断成了两截。
“不！”
“凡人呐，你什么都做不了。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，不可能到你的手上。”兰蒂斯摇摇头，貌似悲悯地说道，“你再想想，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呢？赤弓不属于你；你的灵魂既不是完全的菲昂，也不是完全的李安生；你的躯壳是菲昂的模样、雨魔的血肉；你既不属于这个时间，也不再存在于未来一个月的时间；你立足的地方既不是现实世界，也不是狄拉克之海。什么都不拥有的家伙，也许只有死亡是属于你的吧？”
“我不会死！”只能这样斩钉截铁地回答。
“你有什么确据胆敢这样说？不错，现实和历史很难改变。不过，正如我所说的，并不是没有改变的可能。再说，你是来自一个月之后的未来，你的未来对那个时间来说也仍然属于未定。也许渊上浅葱也想不到你会死在一个月前的这个异世界吧？”
至少学姐和这个时候的我是能活到一个月后的，我坚信，这意味着我能打败敌人，将他们救出去。
“我想，你大概以为存活到一个月后的渊上会是你获胜的证据？不，不，不，大错特错，我曾经的学生啊。你以为我是那种不顾形势的愣头青吗？我完全可以对棺材里的渊上放置不管，因为我占尽优势，根本用不着跟历史过不去。至于你和笼子里的那头怪物，下场可就难说了。”
“我知道我一定会赢，想知道为什么吗？”我硬着头皮说道。
树林里似乎有股腥臭的气味。从某个地方刮来了一阵奇怪的微风。
兰蒂斯有点恼火地用法杖点点自己的额头。
“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听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编出来的理由？”
风声越来越大，兰蒂斯的脸上开始冒出汗珠。
我故意大气喘息，透过对方的眼镜，直盯着兰蒂斯的眼眸。没错，魔女马上就要从天而降了。
对不起了，老师，为了我和贝芙丽的活路。
我清清嗓子，大声喊道：
“因为我就是知道！老师给我的暗示已经够多了……您会放我走，让魔女丝西娜竹篮打水一场空，从一开始您就这样暗示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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